白春明在省委是排名第三的副書記。但是論資歷，他在全省卻要排第一。因為在W省的省級幹部中，他在W省工作的年份是最長的。

白春明今年已經五十八了，進一步的可能已經基本沒有了。所以目前的工作的狀態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。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以正部級退休，落一個體面。

白松華是晚上來到他家的。白春明對這個恩人的態度是覆雜的。他不敢忘記白松華對他兒子的幫助，但是又鄙薄白松華的為人。

因為不想做一個忘恩之人，所以對白松華的要求他向來都是有求必應；又因為鄙薄白松華的為人，所以他不想和白松華打交道。白松華不和他聯系，他就不和白松華聯系。

這些年來，白松華找他辦的事沒有一件是好事。但是他都辦了。

處在他這個層面的領導，要想幫白松華這個層面的人，是非常簡單的。打了一個電話就行了，而且不需要把話說太明，下面的人自然會出揣摩他的心思，把事情辦好。

但是白春明有一個原則，就是不幫白松華謀官。白松華的個人素質太差了！把他提起來有損自己的清譽不說，還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。不如就讓他在恒陽當他的地頭蛇。

白松華備了一份厚禮，來到白春明的家。

白春明很討厭看白松華那副嘴臉，但是不討厭白松華的厚禮。他熱情地招呼白松華坐下，說：“松華，好久沒來了！這段時間還好吧！”

白松華說：“不大好！這不，家裏又出現麻煩了！不好意思，又要驚動您了！”

白春明說：“什麽事？”

白松華說：“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。都怪我平時管教不嚴！我弟弟白松軍涉嫌販毒，被若有地區公安局抓獲了。他用的是警車，我可能也要接受調查。你能不能打個招呼，讓他們放我們一馬？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。”

白春□□裏十分惱火。早就知道白家幾兄弟不是什麽好東西，但是沒想到他們會參與販毒。這可是一件麻煩事。自己沒有必要趟這個渾水。看來，必須要和白松華切割了！

他問：松華，真有這樣的事嗎？

白松華說：“白書記，不好意思。真有此事。請您務必要幫助他。”

白春明說：“松華，販毒的事我怎麽好出面？松華，你的這個兄弟也太胡鬧了！不好辦！不好辦！我即使幫，也不能幫他，只能幫幫你！這件事，能保住你不受牽連就不錯了！”

白松華說：“那我就謝謝你了！”

白春明拿起電話，打通了若有地區地委書記成志和的電話。

白春明一開始並不談白松華的事，而是和成志和談起了最近一段時間的幹部隊伍建設問題，談了大約十分鐘之後，白春明才問：“聽說，最近你們公安局破獲了一起販毒案？”

成志和其實已經聽公安局匯報過了，公安局主要是請示下一步調查白松華的問題。成志和知道白春明肯定是想給白家兄弟說情，就說：“我還不清楚。要不要我把公安局的同志叫過來，向您做詳細匯報？”

白春明說：“不必了！事情我也知道一個大概。”

成志和說：“您有什麽指示嗎？”

白春明說：“也沒有什麽指示。吸毒販毒，危害社會，罪大惡極，對這類案件一定要加大力度偵破與查處。不過，我聽說這個案件的主犯是你們恒陽縣的公安局長的弟弟，覺得這樣的案件處理起來一定要講究方法，一定要把握尺度！為什麽這樣說呢？因為現在社會上流傳著這樣的說法，說什麽警匪一家，對我們公安系統的評價相當壞。如果這個案件再一曝光，一定會引發一些對公安系統的不必要的負面議論。所以我的意見是要低調處理。不要做大肆渲染，搞得盡人皆知。同時，也要區別罪犯和罪犯親屬，如果這個公安局長沒什麽大問題，就不要搞什麽株連式的調查，弄得滿城風雨不說，對這個公安局長的聲譽也是一個影響，今後還叫他怎樣工作？當然，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。我沒有要給這個局長說情的意思，我根本就不認識他。我主要是和你討論一下執政藝術。為政是一門藝術啊，我們不能只算小帳，不算大帳。“成志和暗罵白春明：你這個老狐貍，真是太狡猾太虛偽了！誰都知道你是白松華的靠山，你現在卻說你不認識他。明明是想給白松華說情，卻又把責任推個一幹二凈。

可是，官場上，上級的謊言，下級是不能說破的。不但不能說破，還要給他圓好。還有，上級的隱晦意圖，也要領會明白。既要貫徹領導的意圖，又不能把責任往領導身上推。

成志和說：“白書記，您說的相當對！每次和您談話，都能得到很大的啟發。我馬上就去過問一下此事，讓他們做出妥善的處理。“白春明滿意地說：“這就對了！志和，你的領悟力很強嘛！像你這樣有能力有智慧的同志一定會更大的發展的，好好幹吧！我們這批老同志一下來，你們就可以挑大梁了！”

這番話是白春明對成志和知趣的獎勵。

成志和高興地說：“這還要你多多提攜啊！我個人也想為國家做出更大的貢獻。”

成志和在仕途上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進入省委。要實現這個目標，白春明這樣的大佬是不能得罪的。白春明這樣的領導，說福靈，說禍更靈。一句話就可能影響到自己的仕途。

白春明說：“會有機會的。好了，時間不早了，我們以後再聊！”

電話打完後，白春明對白松華說：“該說的我也說了，工作大概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！估計可以起到一點作用吧！”

白松華感激地說：“謝謝您，白書記！”

白春明說：“回去之後，一定要與你那個弟弟做好切割。當然，給他請個最好的律師是必要的。爭取判輕一點！以後，一定要保持低調！我也是快退休的人了。你知道的，官場上是欺老不欺少的，像我這樣即將下臺的領導，許多人都開始不買賬了。你如果把事情鬧嚴重了，我到時候即使想幫你，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了！”

白春明已經決定，今後再不幫白松華了。今天先做一下鋪墊。

回到恒陽，白松華向白松濤和白松波通報情況。

白松濤說：“看來，松軍這回是保不住了！”

白松華說：“能夠判個死緩，就是最理想的了！沒辦法，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！”

三兄弟不由得抱頭痛哭。白松波說：“要是早點移民就好了！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！”

白松華擦了一下眼淚說：“亡羊補牢吧！松軍的事我來活動，你們加緊辦移民手續。這個國家我們恐怕呆不長了。他好像不歡迎我們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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